“隆顺三十七年六月，计有民妇失踪二十八人，遍及长庆坊，东阳坊，白石巷，紫荆巷…”
“隆顺三十八年，计有民妇失踪四百二十八人，年齿多为十四至四十…”
“隆顺三十九年，计有民妇失踪六百二十三人…”
…
“隆顺四十三年九月，计有民妇失踪八十三人，男童四十三人，女童六十二人……”
赵昂合上卷宗，闭上双眼，深深地吐了一口气，借此平复波动的情绪，心里很是震惊。
自前夜他和张成业二人夜袭福寿山庄，一战拿下王躬，王艺茹二人，并收缴了三本没来及烧完的账本后，这案子就被方捕头亲自接手跟进。
此案涉及不止一家内城豪强，阻力极大，以二人的小身板根本扛不住，所以对于方捕头接手此案，他们俩倒也乐于配合，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来疗养伤势。
只是想起前夜的经历，赵昂心存疑惑，所以今天特意花费时间翻找出了这些年的卷宗。
从卷宗记载的数据来看，短短几年的时间，这清河县城里失踪的人口就超过了两千人，其中大部分是妇人和幼童，而这还是报官后正式登记的数据。
有些村落乡镇离县城较远，即便有人口失踪，估计也大多是按村规族法处理，没有列入统计数据。
而整个清河县记录的丁口约为两万户，才不到十万人！
“如此严重的人口失踪，为何我之前却感受不到？”
赵昂睁眼，百思不得其解，最终还是决定去找张成业询问，顺便打听下福寿山庄一案的进展情况。
敲开张成业的厢房，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。
见面后，稍作寒暄，赵昂就迫不及待地抛出了问题。
“这些失踪的丁口，可能大部分是‘隐户’。”张成业思索了片刻，缓缓说道，“这些内城豪强扎根清河数百年，数代积累，占据了清河十之六七的土地，为了逃避朝廷的赋税和劳役，通常会谎报丁口的数量…”
“这不是在挖朝廷的墙角？”赵昂皱了皱眉，更加不解，“上面难道不派人核查吗？”
“查，当然查，每隔三年就会查一次。”
张成业冷笑一声，幽幽道：“官老爷们大多习惯在县衙里吟风弄月，红袖添香，你说这往返乡野，风餐露宿，记录合勘的繁杂事会是什么人去做？”
“六房吏胥，三班衙役…这些基本都由本地人担任，和内城豪强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”赵昂恍然大悟，心下了然，“有了吏胥帮忙，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掩盖丁口数量的变化，而那些官老爷们对此却一无所知。”
只是转念一想，赵昂又觉得有些不对劲：“这些事毕竟干犯国法，万一东窗事发，那可就是灭族大祸，那些吏胥衙役怎么敢…”
“你以为黑莲教的乱军，凭什么能在旬月间七战七胜，连下五城？真靠那三十万田间刨食的佃农？”张成业叹了口气，眼里尽是苦涩，“对普通百姓来说，战乱意味着流离失所，生死难料，可对那些人来讲，却是一个把诸多不合理公然合理化的天赐良机，丁口、财富乃至官员的生与死…”
赵昂默然，想起之前带赵瑾儿放生回城时，见到的那一堆堆聚集起来的流民，当时他还疑惑为何县府会放任这样的隐患不管，现在看来，却是自己太过肤浅。爱读免费小说app无广告、更新最快。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：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
自己眼中的隐患，或许正是他人期盼已久的“天赐良机”。
见赵昂神色阴郁，张成业随即安慰道：“不过，潘县令来历不凡，既然亲自过问，想来是做好了准备。内城的那些家伙再想如以前那样一手遮天，是不可能的，这次他们哪怕能脱身，也得脱一层皮。”
“他们做了这么多坏事恶事，害死了那么多人，到头来最多不过是脱一层皮？”赵昂抬头看向张成业，咧嘴笑了笑，语气森然，“我在福寿山庄杀了一群生啖人肉的畜生，他们有的姓王，有的姓龚，有的姓胡…我发现他们其实也是一个脑袋两个肩膀，和我们没什么不同。”
“赵兄弟，不要冲动，事情要一点点做，坏人要一个个清算。”张成业伸手按住赵昂的肩膀，沉声道，“而且，这事县令大人既已插手，那些内城豪强们就绝不可能轻松过关。”
“那我就拭目以待。”
赵昂努力笑了笑，一时间有些索然寡味，失了说话的兴致，于是告辞离去。
临出门前，张成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——
“你这次的功劳足以晋升为六扇门的正式捕快了，通令这两天就会下来。”
“另外，你的身法太烂了，最好去镇武楼选一本轻功修炼修炼。”
赵昂点了点头，朝身后摆了摆手，就出门离去。
…
在镇武楼盘桓了大半个时辰，赵昂最终选取了一门名为《踏雪无痕》的轻功，抵扣功绩后，就拿到了秘籍。
这门轻功，涵盖了轻身提纵和长途奔走两个方面，能满足日常大多场景，较为全面。
不过也因此，其运劲的路线也要复杂得多，从脊背下穿双腿至脚底，再回归腰腹中枢，调动各大肌群，配合呼吸节奏，要求很是苛刻。
但对如今已拿捏住气血的赵昂来说，也就是一个下午的事情，系统面板上就收录了这门身法。
如今他徒手对敌有《莽牛拳》，护体横练有《铜像功》，兵斗法有《大力疯魔棍法》，身法有《踏雪无痕》，称得上一句全面。
不过这几门功法之中，《大力疯魔棍法》和《踏雪无痕》都还只在入门阶段，想要达到精通甚至更高程度的掌握，需要长时间的苦修，或者是…放生。
“明天内城的市集就开了，这次放生，看能不能把这两门功法提升下。”
想到即将到来的放生，赵昂顿时开心了不少，他在练武场待到了傍晚，才准点打卡下班。
途中他给赵瑾儿和珍娘各买了几套新衣新鞋，还有她们最爱的冰糖葫芦，几十斤牛羊鸡鸭肉，才心满意足地回家。
到家后，自是收获一通兴奋的尖叫。
尤其是小珍娘，经过一段时日的熟悉，她俨然成了赵瑾儿最忠实的小跟班，两人一天到晚粘着，都快成了连体婴。
嬉戏了片刻，赵瑾儿取出一张精美的请帖递了过来。
“哥，今天又有人来我们家送了张请帖，说是你师傅请你吃饭。”她大眼睛一闪一闪，满是好奇，“你不是被逐出武馆了么，哪来的师傅呀？”
“是呀，哪来的师傅呀…”
赵昂接过请帖翻了翻，轻笑一声，随手丢在一边。
小丫头叉腰：“哥，我是说正经的！”
赵昂也学她叉腰：“我说的也是正经的！”
“讨厌，哥你怎么学我说话！”小丫头没好气地白了赵昂一眼，接着捂嘴“咯咯”直笑。
烛火下，请帖上几个大字明暗不定——
莽牛武馆，宋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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